马特·雷德利没有生气,他只是失望。今年6月,他告诉《观察家》,自2010年以来,他第一次打算在大选中投票,然而那些真正管理英国的人甚至都没有出现在选票上。
“真正的政治权力已经从选举产生的议员、国会议员甚至部长那里被剥夺了”,“交给了半官方组织、国有企业、独立机构和法院的‘专家’,”雷德利哀叹道。他担心,这些未经选举和不负责任的专家正在助长“日益增长的民主赤字”,这相当于“一场慢动作政变”。
尽管雷德利反对非选举产生的专家的权力,但他本人长期以来一直是另一个机构的成员,该机构由非民主选举产生的政治上强大的个人组成——上议院。
上议院和下议院一起组成了议会。上议院并不是一个仪式化的实体——它的774名未经选举的在职议员有权审查、修改、修改甚至否决立法。
它的大多数成员都是终身同行——因其对公共生活的服务而被授予爵位。如果指导方针得到遵循,终身同行就会因为他们的专业知识或经验而在立法机构中获得一席之地——他们的优点至少是一种考虑。
然而,八十九位现任上议院议员的成员资格并不是由于这样的功绩,而是因为他们出生在一个贵族家庭。这些从父母那里继承爵位的贵族属于世袭贵族。
如今,随着新一届工党政府宣布他们的存在“过时且站不住脚”,他们的时间已经被借来了。移除它们的第一步将很快开始。
无论以何种标准衡量,世袭贵族制度都是不合时宜的。这是贵族统治英国政治时期的遗留物,其根源在于封建制度。一些在位的世袭贵族都是白人男性,他们的合法性可以追溯到诺曼征服后他们家族的政治地位。
托尼•布莱尔(Tony Blair)曾在1999年试图废除这一制度,但以失败告终。然而,他设法将允许进入上议院的世袭贵族人数从759人减少到92人。现在Keir Starmer将完成这项工作并取消这些世袭贵族在议会上院的席位。
马特·雷德利(Matt Ridley)曾是这种最制度化的裙带关系的少数受益者之一,他也被称为第五代雷德利子爵(Viscount Ridley)——我们的民主斗士(他于2021年12月从议会退休)。世袭贵族,尽管不是由公众选举产生的,却能够在立法机构中获得真正的权力地位。Rishi Sunak甚至任命其中三人为部长,包括任命Camrose子爵为人工智能和知识产权部长。
雷德利的职业生涯说明了世袭贵族制度中存在的一些棘手问题。从伊顿公学和牛津大学毕业后,他成为了一名记者,在《经济学人》工作了很长一段时间。
1996年,36岁的雷德利被任命为北岩银行的非执行董事。2004年,他成为该银行的董事长,他的父亲(第四代子爵雷德利)在1987年至1992年期间担任该职位。在马特任职期间,北岩银行成为一个多世纪以来第一家经历银行挤兑的英国银行。
在英国下议院财政特别委员会(Commons Treasury select committee)面前,一名议员称雷德利是“一家没钱的银行的董事长”,声称他“损害了英国银行业的好名声”。在担任董事长不到四年的时间里,雷德利获得了86.8万英镑的收入。
六年后,世袭贵族伯爵费雷尔斯去世,促使在任的保守党世袭上议院选举一位替代者。雷德利从为数不多的世袭贵族中当选,击败了前国会议员黑尔舍姆子爵(又名道格拉斯·霍格)。
和雷德利一样,黑尔舍姆决定竞选上议院议员,尽管他一直是负面新闻的主题——在议员报销丑闻期间,霍格被指控收取2000英镑用于清理他乡村庄园周围的护城河。
雷德利子爵利用他新获得的权力地位,谈到了远离化石燃料的危险。2019年,他宣称“可再生能源和行为改变行不通……一个在物理上是不可能的……另一个在政治上是不可能的”。
雷德利在议会外从事这项事业。在2021年《每日邮报》的一篇文章中,他警告说,由于政府追求“脱碳”,英国面临着“烛光照亮的未来”。他哀叹道,尽管这是“最便宜的选择”,但政府“急于关闭剩余的燃煤电厂”。
雷德利继承的家族财产包括一个大型露天煤矿,他在上议院任职期间从中获得收入。在之前的一份声明中,雷德利宣称,赚到的钱“与开采的煤炭价值相比确实非常少”,而且这一安排是“商业机密”。然而,压力集团DeSmog的详细调查得出的结论是,在某些年份,这笔收入可能高达410万英镑。
当被问及他是否认为同时从煤炭行业中受益,同时在上议院中倡导化石燃料,这表明了世袭贵族制度中往往会出现的利益冲突,雷德利回答说:
“这些指控都是假的。尽管我对天然气不感兴趣,而且当时天然气是煤炭的主要竞争对手,但我在上议院一再表示支持天然气,而不是煤炭。每次谈到能源时,我都会非常小心地申报我在煤炭和任何其他相关利益方面的利益,这些利益也在利益登记册中申报。暗示我利用我在上议院的席位来推进自己的利益是错误和诽谤的。”
国会议员必须公布任何外部收入来源的大致规模,与之不同的是,上院披露财务利益的规定要宽松得多。例如,Ridley宣称他的外部利益包括“诺森伯兰郡的Blagdon和Blyth地产,其收入来自农业、林业、商业地产、住宅地产和矿产”。
尽管他在立法机关任职,但上议院的规定意味着他不必在自己的利益登记册上详细说明——尽管议员们在辩论中发言时必须声明自己的利益。
当然,雷德利并不是唯一一个不得不宣布外部利益的世袭贵族。在过去的十年里,利物浦伯爵只在议会发表过八次讲话,其中两次是关于放松规划限制的立法。他也是房地产开发公司The Rutland Group的董事。这并没有暗示雷德利或利物浦伯爵的行为违反了规则——然而,这些例子引发了人们的担忧:为什么那些不是公众选择的、往往继承了巨额财富的贵族,能够出现在与他们有经济利益的行业相关的辩论中。
虽然雷德利明确表示,他的经济利益并没有影响他在议会中的行为,但他的一些世袭同僚却不能令人信服地做出同样的声明。2022年,什鲁斯伯里伯爵(Earl of Shrewsbury)被发现代表医疗保健公司SpectrumX与部长和政府官员接触,后者向他的公司支付了5.7万英镑的费用,此后他被停职9个月。
一些世袭贵族报销费用的方式,揭示了世袭贵族制度中根深蒂固的一种古老的权利文化。所有现任上议院议员都有权报销旅费和每日180英镑或361英镑的固定出勤津贴。议员们不需要提供收据或发票来申请这种出席津贴,也不需要为此支付税收和国民保险。
我们的分析显示,在2023年2月和6月,德文郡伯爵申请了10天的出席津贴,总计3360英镑,尽管这两个月他都没有投票,只说了两次话。2023年12月,他申请了1710英镑的出席津贴和649英镑的差旅费,但根本没有在议会投票或发言。
2021年,这位伊顿公学出身的老伯爵告诉英国《金融时报》,在上议院任职让他“有机会回馈社会,提供一些服务”。
在他于2022年12月被上议院停职之前的六个月里,什鲁斯伯里伯爵设法申请了总计21580英镑的出席津贴和10162英镑的差旅费,但只发表了两次讲话,投了五次票,其中三次是在同一天。
也许最有趣的支出记录属于最近去世的帕尔默勋爵,他在2020年9月至2021年5月期间申请了31977英镑的出席津贴和6323英镑的差旅费。在这九个月的时间里,他投了三次票,在会议厅发表了两次讲话。在议会大厦外,作为亨特利家族和帕尔默饼干产业的继承人,帕尔默勋爵最为人所知的可能是寻找志愿者来擦拭他109个房间的豪宅的银色楼梯。
这并没有暗示任何提到的同事声称他们没有完全有权获得津贴和费用。议员们进行的议会活动没有公开记录,因此我们无法评估。
我们就开支问题联系了一位世袭贵族,我们决定不透露他的姓名,他概述了一系列活动,包括研究演讲、安排会议和与外部组织联络。这些都是有价值的工作,但事实是,尽管公众为其买单,但这些工作都是在远离公众监督的情况下进行的,这是对该体系的另一个指控。
维持上议院的存在,作为一种提供独立立法审查的手段,是有充分理由的。甚至有一种观点认为,上议院的成员不应该被选举,因为不担心连任的人可能能够在决策时采取更长远的观点。
在一个理性的世界里,那些被任命提供有效审查的人应该来自不同的政治派别,并且应该因为他们的优点而赢得他们的席位——无论是他们独特的观点、经验还是专业知识。很难找到任何合理的理由来支持继续仅凭姓氏分配席位——显然,这与民主理念完全背道而驰。
实际上,世袭贵族制度所做的一切,都是让富裕家庭有机会影响他们可能有经济利益的部门的立法,并迫使公众继续以开支的形式向贵族支付什一税。
2021年YouGov的一项民意调查显示,只有10%的英国人认为世袭贵族应该继续留在上议院。由于缺乏公众支持,而且大多数世袭贵族都是保守党人,这意味着斯塔默最近宣布的终止该制度的计划不会让任何人感到意外。这次改革唯一令人惊讶的是它花了这么长时间。